过账金额等于洗钱金额？洗钱罪犯罪数额应如何计算？

过账金额等于洗钱金额？洗钱罪犯罪数额应如何计算？

曾杰律师、陈俊泓

1.洗钱罪的数额认定有什么意义？

洗钱罪法定的刑罚有两档，分别为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虽然洗钱罪的犯罪构成要件与一般的涉及财产的犯罪有所不同，其并不像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集资诈骗罪等犯罪那样明确规定必须达到特定数额标准才构成犯罪，而是采取更为严格的认定标准——只要行为人实施了洗钱行为，不论涉及金额大小，原则上都构成洗钱罪。

然而，在司法实践中对洗钱行为的严重程度仍存在量化标准。根据2024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联合发布的《关于办理洗钱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四条的规定具体而言，当洗钱金额累计达到五百万元人民币以上，同时具备以下加重情节之一的：包括多次实施洗钱行为；拒不配合财物追缴，致使赃款赃物无法追缴的；或者造成损失二百五十万元以上的，司法机关可以依法认定该洗钱行为属于"情节严重"的情形，从而适用更严厉的刑罚。

简单来说，洗钱数额达到五百万，并且有其他加重情节的，就有可能被认定为“情节严重”，处以升格的法定刑。洗钱的数额虽然不影响定罪，但会影响量刑。因此，在司法实践中，准确计算洗钱罪的犯罪金额仍然很有必要。

2.洗钱数额计算不按账户过账金额计算

那么问题来了，依据《刑法》第一百九十一条第一款第一项的规定，为上游犯罪提供资金账户的，属于洗钱的客观行为。那么，是否只要犯罪嫌疑人提供了资金账户，该账户上过账的所有金额都应被认定为洗钱金额？

可以虚构一个简单的情形，A某是某地政府的领导班子成员，其接受了该地某公司实际控制人B某的请托，为B某的公司在当地经营大开方便之门，而B某按照与A某的约定，以远低于市场的800万的价格向A某出卖了B某名下，实际价值为1000万豪华房产一套。同时A某在接受此类受贿利益时，为了避免纪委监委的调查，让其完全知情该犯罪的亲戚C某帮忙，用他的银行卡完成该房屋买卖合同资金的过账。

C某在整个的犯罪流程中，主观明知与客观行为都完全符合洗钱罪的法定条件，以洗钱罪定罪处罚没有问题。但对于C某洗钱的数额，是否以其提供的银行卡过账的800万计算？

笔者认为不是这样的，根据2007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受贿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的规定，以交易形式收受贿赂的，受贿数额按照交易时当地市场价格与实际支付价格的差额计算。

也就是说，在本案中，关于A某的受贿数额认定，不能简单地以该房产的市场实际价值1000万元作为受贿金额，也不能单纯以C某通过银行卡转账的800万元作为认定标准。正确的计算方式应当是：以该套房产的实际市场价值1000万元为基础，扣除C某已经通过银行转账方式支付的800万元，最终得出的差额200万元才是A某实际获得的违法利益。

而根据刑法第一百九十一条的规定，洗钱罪是为掩饰、隐瞒上游犯罪的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在洗钱犯罪数额认定中，下游犯罪的涉案金额不能超过上游犯罪的违法所得数额。在本案中，虽然C某提供的银行卡实际流转资金高达800万元，但由于上游受贿罪的违法所得仅为200万元，因此司法机关在认定C某洗钱罪的犯罪数额时，必须遵循"下游不超过上游"的原则，将洗钱金额限定在200万元以内。

这一数额认定也直接影响了C某的量刑档次，使其从原本可能适用的第二档量刑区间（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降低至第一档量刑区间（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从而显著减轻了其可能面临的刑事处罚。

3.洗钱罪犯罪金额计算应以上游犯罪“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为限

实际上，并非只有上游犯罪为贪污贿赂型案件的洗钱罪，或是提供银行卡资金账户类的洗钱罪存在此类金额认定问题。洗钱罪法定的七种上游犯罪均有可能出现流转资金数额远超应认定为洗钱数额的情况。关键在于，洗钱罪的犯罪数额仅限于“犯罪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若流转的资金并非上游犯罪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例如在集资诈骗罪中，虽通过犯罪嫌疑人资金账户流转，但以到期归还形式实际返还给被害人的金额；在走私犯罪中，未扣除付给国外原产地、厂家等原料成本的整体金额等情形。 

4.小结

在洗钱罪司法实务以及相关辩护实务操作过程中，各级办案机关单位以及辩护律师团队所重点关注和产生争议的核心问题，通常都集中在犯罪嫌疑人是否符合洗钱罪构成要件的主观明知要件和客观行为要件这两个方面。比如，办案机关和辩护人往往会就犯罪嫌疑人是否具有洗钱的主观故意、是否明知资金来源于法定的七种上游犯罪，以及其具体实施的资金转移、转换等行为是否符合洗钱罪的客观行为特征展开激烈的交锋。

相比之下，对于洗钱行为所涉及的具体金额数额这一要素的关注程度和讨论深度，在司法实践中往往显得相对不足，未能给予应有的重视。在刑事辩护中，应当认识到，洗钱罪的金额也应是值得关注的要点，在犯罪嫌疑人洗钱行为确实，相关证据充分的情况下，通过洗钱数额进行的罪轻辩护，也是一条值得选择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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