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案件辩护与研究：从物证证据链视角谈死刑案件有效辩护

死刑案件辩护与研究：从物证证据链视角谈死刑案件有效辩护

我们曾从物证视角撰写多篇实务论证，论证没有毒品实物的涉毒命案值得商榷，甚至坚持没有毒品实物就没有毒品犯罪，起码此类案件适用斩立决是值得商榷的。同理，针对诸多杀人命案、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类案件，没有尸体物证、痕迹物证、生物物证等物质性证据，进而导致诸多案件因物证不足而无法定案的情形，依法应宣告被追诉人无罪，或者不应对此类案件判决斩立决的情形，也绝非个案。从专业视角论述，不管是杀人命案，或者是涉毒命案，单凭言辞证据定案的做法均不妥，起码我们坚持这样的做法。具体论述如下：

一、关键物证缺失导致斩立决命案引发全民性争议

一般而言，命案被追诉人被判处斩立决，广大网友、正义群众拍手称快是常见现象，但因命案裁决结果有争议而引发全民性、长时间热议的情形极为罕见。某某案判决书、裁决书结果已公布，坊间议论更多，有陈述此案铁证如山，毫无争议，某某某不死天理难容的；有的坚持此案物证不足、书证不足、证人证言证明力不足，实质上是靠口供定案，实质上靠推理定案的。简而言之，赞同意见甚多，反对声音不少。

对此，我们更想强调一点，物质性证据充分、确凿的命案，证据链齐备的命案，专业人士核心观点基本上一致的命案，相比而言裁决结果的正义性、权威性更高些；反之，缺乏系统物质性证据的命案，证据链不齐备的命案，专业人士内部观点冲突严重的命案，相比而言，这样裁决结果的正义性、权威性无疑是值得商榷。最高院内部如何评价某些复杂刑案的呢？若参与讨论的五个法官，结果有三个法官都提出不同意见，则证明某某案本身无疑是存在极大争议的！这是二十年前最高院某副院长在我们法学院做讲座时分享的观点。拿客观性证据说话，拿证据链说话，拿裁决文书上的充分说理内容说话，这才是真正的依法判案，而非靠坊间的普通民众观点作为生效裁决具有正义性的核心根据。

二、脱离命案证据链谈刑案斩立决正义性的做法不妥

诸多命案被追诉人被羁押数年，被一审判决、二审裁定认定有罪，判处斩立决，案件到了最后的死刑复核阶段，辩护律师以什么标准判此类案件应否狙击斩立决呢？最高院负责死刑复核的资深法官应以怎样的事实标准、证据标准、法律适用或程序正当视角判断应否核准某某被追诉人斩立决呢？有的坚持民意说，主流民意赞同就应核准，但法官断案应坚持专业性，而非问案于民意。有的坚持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说，坚持证据链齐备说，没有证据链中断的情况，没有核心证据缺失的，充分满足斩立决的条件，就应予以核准，且以核准为原则，不予核准为例外的原则。有的坚持排除合理怀疑说，命案必要排除一切合理怀疑，否则就应作出留有余地的不予核准的裁定。有的坚持程序合法说，犯罪事实属实，但办案程序严重违法不应予以核准的。什么命案应予以核准，什么命案不应予以核准，这些标准掌握在最高院手中，且这些标准事实上是无法向社会公开的，起码司法实务中就是如此。

据此，诸多网友以犯罪结果论，如几个被害人遇害了，涉案毒品数量有多少，以共同犯罪论，以作案次数多寡论，然后据此反推死刑案件辩护律师所提出的狙击斩立决观点谬误。对此，我们只能说，专业律师的核心辩护观点，是为了说服办案法官，而非为了说服广大网友。开庭及办案，是律师工作的核心，而非与广大网友在网上论战。斩立决标准具有相对的明确性和确定性，但不等于具体的斩立决个案不具有争议性，更不等于专业律师对斩立决命案保持沉默就是对法治的最大贡献。

三、脱离系列命案证据链谈命案斩立决结果正义性的做法也荒谬

涉毒案经常遇到多次作案的情形，杀人命案也存在被追诉人联系作案多次的情形，作案次数多，被害人遇害人数多，无疑是诸多被追诉人被判处斩立决的核心理由之一。问题是，如何证明被追诉人曾多次作案呢？贩毒几次，杀人几个，如何判断口供真伪、证言属实呢？作案者究竟是张三，还是李四，还是张三、李四两人共同作案呢？若存在共同作案的情况，究竟是张三主导，还是李四主导呢？若作案五起，是全部张三主导呢，还是全部犯罪事实均是李四主导呢？还是其中两宗贩毒案是张三主导的，但数量过少，远远不够判处斩立决的标准？或者是张三主导的都是小案，或者其主导涉毒行为、杀人行为均没有导致被害人死亡，或者导致其涉案行为已到达斩立决的标准，而李四主导的均是贩毒案或杀人大案，进而导致张三应否判处斩立决存在争议，起码这种情形是客观存在的。

据此，被追诉人作案次数多，对应的取证责任应更高，侦控人员提交的有效证据链应更多，而非作案次数多，被害人死亡人数多，反而出现有效证据少，命案证据链反而不完善，而单纯靠言辞证据或推理入罪的情形明显异常。每宗犯罪事实都具备入罪证据锁链，且能排除一切合理怀疑，这方是斩立决入罪的充分条件，而非民意如何评价某些斩立决命案。

在所有刑案当中，斩立决命案无疑是最复杂的，死刑只适用于罪行极其严重的犯罪分子，其涉案行为情节应是最恶劣的情形，在作案者存疑，或者涉案行为存疑的前提下，我们应对斩立决持有敬畏及慎重的态度。须知，斩立决也是一种恶，而非一种大善及最高级别的正义；斩立决犯罪本身是一种恶，也绝非一种善。事实上，这些都是我们应抵制和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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