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骗、洗钱案件专题（二）：上游犯罪事实未查明，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不成立

作者：金翰明律师，诈骗犯罪案件辩护律师，广强律所诈骗犯罪辩护与研究中心秘书长

近日，检察日报刊登了一则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案件的不起诉案例，针对为网络犯罪平台提供资金支付、结算服务，但是无确实、充分证据，证明被提供服务方存在涉嫌网络犯罪的事实，办案机关仅仅依据提供服务方的言词证据和交易记录，难以认定犯罪事实，检察机关最终认定，指控行为人构成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依法作出不起诉决定。

案情简介：经他人举报，张某向公安机关投案，陈述其利用微信、支付宝等支付渠道，为多个赌博网站提供资金结算服务，并从中获得20多万元的“服务费”。公安机关经过侦查，未能查明张某所供述的多个赌博网站的任何信息，只调取到张某一方的微信、支付宝的交易记录，交易频繁且对象众多，但未查证交易对象的身份信息及其交易资金性质。

侦查机关以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将张某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检察院审查并经二次退回补充侦查后，仍认为本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依法对张某作出证据不足不起诉决定。

第一，行为人已经陈述了为网络犯罪平台提供资金支付、结算，检察机关为什么仍作出不起诉决定？

首先，关于刑事辩护思维的一点探讨，很多人认为，在本案中张某已经主动投案，且陈述其为网络犯罪活动提供资金、支付结算并获利的事实，那么本案的犯罪事实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直接对其定罪量刑？

必须强调，刑事案件的证明标准和民事案件不同，且与社会生活中的朴素认识也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区别，刑事诉讼法及其司法解释关于刑事诉讼证明标准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排除合理怀疑”的规定，是为了规避重口供、轻实物证据的情况，以正当法律程序，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冤假错案。

以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来说，刑法处罚的是为网络犯罪活动提供帮助的行为，但是因为帮助行为本身的依附性质，司法实务中，我们无法脱离被帮助平台（即电信网络诈骗、网络赌博、网络传销犯罪等平台）的行为定性，单独对帮助主体进行定罪处罚。换言之，如果尚不能确实、充分的证明被帮助方实施了相关网络犯罪行为，又如何能够精准的定性提供服务方的帮助行为？

因此，此类案件即使很多人会认为，张某可能确实存在涉嫌犯罪的事实，但是检察机关严格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依据刑事案件的证明标准，作出不起诉决定，是符合法律规定的，也正体现了刑事诉讼法的价值所在。

第二，关于本案罪名认定的实务探讨

检察日报在该文中指出，本案的定性，存在如下几种争议：

其一，张某为网络赌博平台提供资金支付、结算，应成立开设赌场罪的共同犯罪；

其二，张某明知他人实施网络犯罪活动，仍为他人转移涉案违法所得及其收益，其行为构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

其三，张某明知他人实施网络赌博的犯罪活动，仍为其提供支付结算帮助，根据两高《关于办理非法利用信息网络、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构成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本案中侦查机关认定的罪名即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

其四，指控张某构成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本案客观上，张某所陈述的上游网络犯罪活动，办案机关并未查明任何实质性内容和信息，即上游行为是否构成犯罪无法查明、无法认定，在此基础上，作为提供帮助行为的下游人员，既无法认定成立上游犯罪的共同犯罪，也无法单独对帮助行为进行定罪。因此，张某不构成犯罪。

上述前三种定性的争议，也是为电信网络诈骗、网络赌博、网络传销平台提供技术支持、支付结算等帮助行为的涉案人员，应以何罪名进行定性的主要争议，司法实务案例中，类似案例以上述三种罪名定罪、量刑都是存在的，其定性依据，主要还是取决于侦查阶段收集的证据倾向性。关于上述罪名之间如何区分与辩护，金律师之前的文章中已经探讨，本文不再赘述。

具体到本案，本案了无论是开设赌场罪的共犯、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还是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虽然刑法及其司法解释并不要求上下游犯罪案件必须合并审理，也不要求上游犯罪必须先予审理，但上游犯罪事实必须成立、被查明，在上游犯罪未查明的情况下，不应单独对此类帮助行为定罪，这也是检察机关最终作出不起诉决定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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